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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六十四章:問心閣裏木蘭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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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唐青隨天嘯離去,天髯才長長吐出一口氣,恢覆了一名元後修士應有的儀態。

雲姑看看自己這位千年好友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,覺得頗為有趣,帶著玩味笑道:“此子如何?”

天髯點頭,又搖頭,神色有些無奈。

雲姑奇道:“這是何意?”

天髯苦笑:“實話說我沒辦法給個斷語,這臭小子胡攪蠻纏,連坑帶拐的,我都分不清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。”

雲姑莞爾,故意嘲笑道:“我是問他的心性如何,怎麽好像是向你討賬一樣,比我還心疼。似乎也沒拿你什麽珍品吧!再說你這好處可落下不少。”

天髯老臉一紅,趕緊轉移話題:“心性自然是不差的,就是有些過於膽大妄為了些,只怕遲早會有風險。”

雲姑冷笑起來,譏諷道:“風險!我卻不這麽看。你倒是護短得緊,可也沒見儒門弟子有多出人頭地過。如今才想起來著急,未免有些後知後覺了。”

天髯登時無語,這是他最痛悔之處,如今被雲姑這麽毫不客氣的揭開,面子有些過不去,又沒辦法發脾氣,一時有些吶吶起來。

氣氛有些尷尬,雲姑想到天髯這些年著實不易,又有些不忍。輕聲說了句:“唐青體內有極陽之力。”

“呃……什麽!……極陽之力!”

天髯沈思之下本有些走神,一聽此話,身體陡然站起。大瞪著雙眼,帶著緊張與不敢置信說道:“你……說的是真的?可不能誆我。”

雲姑禁不住白了他一眼,原本她沒打算這個時候告訴天髯,只是看他一副英雄落寞的樣子有些不忍。此時見他如此興奮,忍不住打擊道。

“有倒是有,不過極其微弱,而且是後天修煉所成,我的玄冰道對極陽之力還能感應錯麽?”

天髯卻不管雲姑的嘲諷,興奮得胡須都有些顫抖,連聲道:“無妨!無妨!有就好!有就好!即便是後天修煉,可他才多大!能在如此修為煉成極陽,天才!奇才!更是有天大的機緣!此子大好!儒門有望,儒門有望啊!”

一邊不疊口的連聲誇獎,天髯眼眶都有些濕潤起來,忽而似乎又想起什麽來,驚呼道:“不好,唐青他們幾個小子要去參加饕餮大會,京都之地龍盤虎踞,這可不太安全,我得……”

說著話,此老竟然一副要立馬走人的樣子。

“坐下!”

雲姑一聲冷喝,聲音嚴厲無比,天髯被嚇了一跳,剛轉過半邊的身子又轉了回來,看著雲姑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。

“剛剛說到你護犢過甚,如今又是如此,你還真是不長記性!”

雲姑毫不客氣的教訓道:“且不說唐青會不會聽你的,若是真聽你的,反倒要叫我失望!”

天髯登時焉巴下來,老頭子天不怕地不怕,偏偏對這位老七傑中最小的小妹向來就有些畏懼。況且他也知道自己以往的教徒方式著實有些不妥,此刻被如此訓斥,又是擔心又是難過更有羞愧,簡直如坐針氈一般。

雲姑實不願他再重蹈覆轍,不顧天髯的感受繼續道:“唐青本身戰力不凡,人又機變狠辣,且有我劍氣護體,你到底擔心些什麽?”

停頓一下又忍不住補上一句:“如果說真有危險的話,只怕也是你造成的,那句‘聖人傳人’喊的可真夠……”

天髯大愧,沒有反駁的勇氣,很幹脆的埋著頭不說話了。

雲姑心有不忍,如今真正能放下心來的老友幾乎只剩天髯這一根獨苗,實在不忍心看他如此。安慰道:“你莫要小瞧唐青,依我看來,此前即便我們不出面,這孩子只怕也還有脫困的手段。不過看你一定無法忍耐,我也不想他眾目睽睽之下將所有的底牌露光,這才出手相助。”

天髯不以為然,他是關心過甚,帶些置疑的味道說:“還有手段?不可能吧!你未免也太擡舉他了。唐青畢竟才二十歲而已,縱然娘胎裏就開始修煉又能如何!那都不叫天才,該叫怪胎了!”

雲姑悠然說道:“若他真是‘聖人傳人’,不是怪胎又是什麽。我在輸入劍氣之時分明可以感受到一股讓我都心驚的力量,雖然不明白這種力量來自何處,但的確就在這孩子的體內是沒錯的。我可以肯定,如果這股力量爆發出來,以我之能,決然無法抵擋。只不過似乎感覺到我並沒有惡意,才沒有被引發而已。”

其實這是雲姑的誤解,她已經進入化神境界,能夠初步感受天地規則,劍氣又是從頭頂灌入,自然能對太初之力略有感應。不過如果說這種力量能夠主動為唐青護體,那純粹就是做夢了。

天髯張口結舌,根本說不出話來,他相信雲姑不會看錯,可這能讓人相信嗎!

雲姑看看他的樣子,幹脆不再提這個,實際上連她自己對此也覺得有些難以置信。想了一下對天髯說道:“我看你還是把心思放在修煉上吧,以你之能,如果不是旁騖太多,又怎麽會至今不能悟出自己的意境。現在有了正確的功法,你就該閉關好好感悟才對。”

“唐青的事情你就別擔心了,我會給隱老發信讓他代為照拂的。另外芊羽那丫頭也快要滿十八了,如今這樣,你到底如何打算。”

天髯縱然不信,卻也明白對自己來說這的確是當務之急,點頭說:“這個倒不用擔心,羽丫頭與寒兒兄妹情深,以前只不過是我們無奈之下的一廂情願罷了。重點還是在這唐青身上,時間有限,一旦絕陰之脈發作……哎!”

雲姑也是一陣默然,此事關乎儒門的興衰傳承,實在由不得天髯不擔心。想了一下,雲姑問天髯:“唐青請你將小晚收入門下,這事情你是如何考慮的?照我看此事可行,畢竟都是年輕人,難保會有什麽變化。若是你不方便,此事我可以出面與靜衍道友去說。”

天髯連連點頭道:“如此最好,靜衍的脾氣暴躁,我去說只怕反倒有波折。不過……你覺得唐青是不是看出了什麽?”

雲姑聞言笑道:“別人脾氣不好,也真虧你好意思說……算了還是我走一躺吧,不過此事需要安排一個合適的切口才好,不能打草驚蛇。至於唐青是否看出,又有什麽打緊,依我看他要是看出來才好,起碼可以證明此子心性不錯,還可以證明這孩子必然有些你我都不知道的手段在內。”

天髯想想,也確實是這個道理,想到為了自己儒門,竟然讓雲姑以化神之身操心這些小兒女之事,實在是羞愧異常。轉而又問道:“適才唐青和你所說的什麽心動身動之類是什麽道理?我聽起來似乎很玄奧的樣子,對你可有什麽幫助?”

雲姑微嘆:“不是可有幫助,是大有幫助才對!這孩子只怕確實是得了聖人傳承,如今想來,當年聖人傳道之時,七傑所得不同,卻各自都有隱患。想必是他老人家飛升在即,無法細察是否會所傳非人才作此限制的吧。化神之後要提高境界,對心境的要求更甚過修為,我有種感覺,如果是能將這禪語參透,不僅可解殺戮道之危,境界都可再進一步。”

天髯大喜,這事兒他體會的最為明顯,實際上別人如何他不知道,可儒門所得的這個九符功法,雖然成就了一派宗門,可也著實害苦了不少人。

思量之間只聽雲姑又說:“此事你不必多想,如果你能抓住機會,未嘗不能再百年之內進入化神之境,到時你自然能明白這心道之境。如今形勢有些風雨飄搖,各路邪魔外道蠢蠢欲動,你我都需要盡快提高修為才是道理。唐青這一點說的很對,你我受聖人所傳,卻不能維護,如今竟然寄望於一個孩子。哪裏還敢談什麽逆天修身!實在應該羞愧自省才對。”

“要知道,唐青他終究不過一個只有二十歲的孩子而已。其以往的經歷我雖然不知,但從言行中就可以看出,肯定是吃盡了苦頭。難道你看不出這孩子其實精神上有些消耗過度麽?想必在他心中,被你我帶來也是福禍未知的事情,這才故意裝瘋賣傻做出瘋癲之狀。哪有誰會真心願意裝作心智都有問題的,無奈之舉罷了。這樣之下你我還要逼他承擔根本沒辦法承擔的責任,情何以堪!”

天髯長嘆一聲,頗有些英雄遲暮的感覺說:“內憂外患,七傑之中,赤魂子就不說了,兩人態度不明,一人不知所蹤,僅餘你我二人苦苦支撐。一旦有失,這怡花國內只怕會重新淪落為混亂之域。那樣的話,老夫縱然身死只怕也沒臉面對祖師……哎!”

“酸儒之論!”

雲姑長身而起,氣勢鬥升,呵斥道:“天髯大哥,你身為這一輩七傑之首,不是小妹說你,著實有些迂腐!聖人所言,‘百無一用是書生’看來還真是沒有說錯。”

“我輩修道之人,行的就是那逆天之事,又何言必成!即便是聖人他老人家,恐怕也不敢說能修至道與天齊的地步,又何談你我。”

“我記得老祖曾言,聖人當年傳你儒門九符之術時留訓,書生修浩然之氣,但求無愧於心,然易入酸腐。成則自詡,無成則怨天尤人,是以輔之以九符封天道作為補充,為的就是要你儒門之士多些豪傑之氣。”

“何謂浩然之氣,連天都能封,世間之事又有何懼。然而又有誰能真正封天,纖雲以為,此法本為取義要有一顆無懼之心而已。凡事不能總想著成與不成,只管一往無前,但求無愧於心也就罷了。心之所至,又何來的愧對先祖!”

聲音中仿佛充滿金戈之聲,在天髯眼中,此時的雲姑雖然為一女子,卻仿佛頂天立地一般。不由喃喃道。

“只管一往無前,但求無愧於心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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